# 顶端作家造星计划 #淄博烧烤我所欲也，《聊斋志异》亦我所欲也。二者若可得兼，吃烧烤而就《聊斋》者也。二者不可得兼，舍烧烤而读《聊斋》者也。——题记

她是狐，也是人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她是人狐之恋的奇女子

她爱花，也爱笑

她是痴憨娇媚的狐生女

她是蒲松龄最钟爱的笔下人物

蒲松龄称她“我婴宁”

一见钟情

蒲松龄写《婴宁》，将无比炽热的深情倾注于婴宁，虽说前三分之一的笔墨重点写的是王子服，但处处可见婴宁的形象萦绕。

王子服，莒县罗店人。小时候，父亲去世。他极聪明，十四岁就考中秀才。母亲疼爱他，平时不许他到荒郊野外游玩。

元宵节这天，王子服舅舅家的儿子，表哥吴生，邀他外出游玩。刚出村，舅舅家来了仆人，把吴生叫走了。王子服见游玩的女子众多，便乘兴独自游逛。

有个姑娘带着婢女，手里捻着一枝梅，长得“容华绝代，笑容可掬”。王子服盯着人家，看得目不转睛，物我两忘。姑娘对婢女说：“这小子两眼放光，像个贼！”将花丢在地上，说说笑笑走了。王子服捡起那枝梅，心里像丢了魂似的，闷闷不乐回家了。

相思成疾

王子服落下了病。

他把梅花藏在枕头下，躺下就睡，不说话，不吃东西；身体很快消瘦，变得神情恍惚，好像被什么东西迷住了。母亲请法师驱邪，请医生用药，均不见效，病却更重了。

吴生来了，母亲嘱咐他问问表弟，是怎么得的病。王子服一见吴生就流泪。吴生好言劝慰，循循探问得病缘由。王子服把一见钟情的事说了，恳求表哥想办法。吴生笑着说：“你真傻，想得到她还不容易吗？徒步在野外游玩，肯定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。如果她没许配人家，这门亲事定成；要不然，多花些彩礼，她定会答应。放心，这事包在我身上。”王子服听了，露出了笑容。

谎言寄望

吴生告诉姑母，要替表弟去打听那女子。

吴生到处探听，结果没一点头绪。姑母很发愁。

王子服听了表哥的话，心生希望，变得开朗起来，能吃得下东西了。几天后，吴生又来探望。王子服问姑娘的事。吴生说：“打听到了。我以为是谁呢，原来是我姑姑的女儿，也就是你姨的女儿，你表妹，还未订婚。”王子服眉开眼笑，问道：“她住哪里？”吴生说：“西南山里，离这大约三十多里。”王子服再三嘱托找到她，吴生说：“放心，这事我负责！”

其实，吴生说的都是谎言。

谎言，让王子服满怀热望，从此饮食大增，气色恢复。枕头底下的花虽然枯了，他还一边捻着把玩，一边凝神思念，就像见到了那女子。

寻访姝丽

吴生久久不来，王子服写信去请，他也推脱。王子服挺生气，整天郁郁寡欢。

转念一想，三十里路不算远，何不自己去找呢？王子服把梅花藏在衣袖里，不辞而别，独自去寻访。

王子服朝南山走，约摸走了三十多里。此处，原文有一段不寻常的环境描写，“乱山合沓，空翠爽肌，寂无人行，止有鸟道。遥望谷底丛花乱树中，隐隐有小里落”，乍看倒也清新自然，但和《桃花源记》开头的乡村秩序感迥然有异，呈现出一种人迹罕至的荒野气息。在这荒野之中，奇怪地矗着几间茅屋，其中一家尤其显眼，“门前皆丝柳，墙内桃杏尤繁，间以修竹，野鸟格磔（gé zhé）其中”。

王子服不敢贸然进去，就坐在门外大石头上休息。忽然听得墙内有女子，温声细语地唤“小荣”。这时，一个姑娘走过来，拿着一朵杏花，低头往发髻上簪，抬头看见王子服，就不插了，满脸微笑地进院了。王子服仔细一看，正是元宵节偶遇的那姑娘，心里一阵高兴。

以什么理由进门呢？王子服思虑着，又顾虑到久没来往，不记得姨妈长相，怕弄错了。他就在大门外走来走去，心神不定地等了大半天，连饥渴都忘记了。

又见婴宁

忽然一老妇人拄着拐杖出来，对王子服说：“你哪儿的小伙子？听说从早上一直待到现在，打算干什么？你不饿吗？”王子服连忙行礼说：“我是来探望亲戚的。”老妇人问：“你亲戚叫啥？”王子服答不上来。老妇人笑说：“真是怪，连姓名都不知道，还探望什么亲戚？我看你是个书呆子。不如跟我来，吃点粗米饭，在我家歇息一夜，明早回去问明白了，再来探访。”

王子服正饥饿，且又想接近那女子，就跟着老妇人进去了。他看到庭院曲折，环境清新。原文曰“门内白石砌路，夹道红花，片片堕阶上，曲折而西，又启一关，豆棚花架满庭中”。室内环境干净宜人，“粉壁光如明镜，窗外海棠枝朵，探入室中，裀藉几榻，罔不洁泽”。

王子服落座，老妇人吩咐婢女小荣做饭。老妇人先报了自己的家世和门第。问王子服：“你外祖父家，姓吴吗？”王子服说：“是的。”老妇人吃惊地说：“你是我的外甥啊！你母亲，是我妹子。多年未通音讯，外甥长这么大了！”王子服说：“这次来是专门看姨妈的，匆忙间把姨妈家的姓氏给忘了。”老妇人说：“我夫家姓秦，我没有生育孩子；家里的独女，是小老婆生的。她母亲改嫁了，留给我抚养。孩子倒也机灵，只是缺调少教，嘻嘻哈哈不知忧愁。过会儿我让她来拜认你。”

吃过饭，老妇人吩咐小荣：“去把宁姑叫来。”好一阵儿，门外传来笑声。老妇人喊：“婴宁，你表兄在这。”门外嗤嗤笑个不停。小荣推她进屋，她还掩着嘴，笑得控制不住。老妇人瞪她说：“有客人在，嘻嘻哈哈的，成何体统？”婴宁强忍着笑，王子服向她作揖。老妇人说：“这是王表兄，你姨的儿子；自家人互不相识，真让人笑话。”王子服问：“表妹芳龄？”婴宁笑得直不起腰。老妇人说：“你看看，都十六岁了，还痴痴傻傻像个小孩儿。”王子服说：“比我小一岁。”老妇人又问：“外甥娶媳妇了吗？”回答说：“没有。”“婴宁也还没有婆家，你们倒是极好的一对，可惜有近亲的嫌忌。”王子服不说话，只顾盯着婴宁看。小荣小声对婴宁说：“小姐，你看他眼光灼灼，还是贼样没改。”婴宁大笑起来，说：“咱去看碧桃开花没？”到了门外，又放声大笑起来。

老妇人吩咐小荣给外甥收拾床铺，又对王子服说：“外甥来一趟不容易，留下来住三五日，晚几天再回。要是寂寞沉闷，就到屋后小园子散散心，也可以看看书。”

异频对语

第二天，王子服来到后花园，在花丛中漫步；听到树上簌簌有声，抬头一看，原来是婴宁在上面。她看见王子服，狂笑着快要掉下来。王子服说：“当心摔了。”婴宁一边下树一边笑，刚要落地时，失手掉了下来，笑声这才停住。王子服扶住她，偷偷地捏了她手腕。婴宁靠着树又笑起来。

接下来一段非常有趣的对话，直接表现了婴宁的痴傻憨直和天真无邪的性格，读来让人忍俊不禁。

王子服等她笑声停了，拿出衣袖里的梅花给她看。婴宁接过花说：“枯萎了，怎还留着？”王子服说：“这是元宵节时你扔下的，所以我保存着。”婴宁问：“保存它啥意思？”王子服说：“用来表示爱慕不能忘怀啊！”婴宁说：“表哥喜欢，我叫老仆折一大捆花送给你。”王子服说：“妹妹傻吗？”婴宁道：“怎么是傻呢？”王子服说：“我不是爱花，是爱拿着花的人啊！”婴宁说：“亲戚之间自然有情分，爱还用说吗？”王子服说：“我所说爱，不是亲戚之间的爱，是夫妻之爱。”婴宁问：“有区别吗？”王子服说：“夜里能同床共枕的那种。”婴宁低头沉思了很久，说：“我不习惯和陌生人一块儿睡。”

到屋里，老妇人问：“刚才去哪里了？”婴宁说在园子里说话。老妇人说：“饭熟很久了，有什么话，啰嗦个没完。”婴宁说：“表哥想和我一起睡觉。”王子服那个窘羞啊，拿眼瞪她，小声责备她。婴宁问：“不该说吗？”王生说：“这是隐私话，不能当着别人说。”婴宁说：“老母亲不算外人啊，况且睡觉也是平常事，有啥可避讳的？”

王生叹息她俩不是同类，不在一个频道上，没办法让她明白。

偕女同归

王子服的家人，顺着吴生提供的线索，牵着两头驴，来找王子服。

王子服请求老妇人，要带着婴宁一块回去。老妇人高兴地说：“我早有这心愿，只是我这把老骨头不能走远路；你带她认识一下姨妈，真太好了。”就把婴宁喊到跟前说：“你要不那么爱笑，就完美了；表哥要带你一起去，你去整理打扮一下。”老妇人招待王家的人吃过酒饭，送他们出门，嘱咐婴宁说：“你姨妈家田产丰裕，能养得起你。你到了那里不要着急回来，学一点诗书礼仪，也好将来侍奉公婆。让你姨妈替你找个好夫婿。”

两人启程了，走到山坳回过头来，还依稀看见老妇人倚着门向北眺望。这句写出母女惜别的深情，其实也为再访不见埋下了伏笔。

探根溯源

到了家里，王子服给母亲介绍说，这是姨母的女儿。母亲说：“别听你表哥胡说，他之前说的，都是假的。我没有姐姐，怎会有外甥女。”又问姑娘，婴宁说：“我不是这个母亲生的。我父亲姓秦，他去世时，我还在襁褓中，不记事。”母亲说：“我倒真是有个姐姐嫁到了秦家；可是她过世很久了。”母亲详问婴宁的养母脸型如何、是否有痣。然后惊疑地说：“模样倒是对得上；可她死去多年，怎么还活着？”

正疑惑，吴生来了，婴宁进内屋躲避。吴生问清了疑惑，思虑了很久，忽然问道：“这姑娘叫婴宁吗？”王生子服说：“你怎知道？”吴生说：“秦家姑母去世后，姑丈一人过活，被狐狸迷住，得痨瘵症（肺结核）死了。狐狸生了个女儿名叫婴宁，包在襁褓里，家里人曾见到过。后来狐狸带着女儿走了。莫非就是这个？”

大家正在猜疑，只听见内屋里传来嗤嗤的笑声。母亲说：“这女孩子也太憨生了。”吴生请求面见。母亲走进内屋叫婴宁，她还大笑不止。母亲催促，她才极力忍住笑，走出内房。刚行了礼，转身就进房，又放声大笑起来。满屋子的妇女，都被她惹笑了。

吴生提出到山里她娘家探查一下，顺便做媒提亲。找到那个地方，发现“庐舍全无，山花零落而已”。吴生回忆姑母埋葬的地方，应该就在这片儿，“然坟垅湮没，莫可辨识”。吴生惊叹着返回。

母亲据此怀疑婴宁是鬼物，就去拿吴生的调查结果去试探她，婴宁一点也不害怕；又安慰她说你无家可归了，婴宁一点也不悲伤，只知道一味憨笑。

母亲叫婴宁和小女儿一块住；她天刚亮就过来请安，针线活做得很精巧，没有人能比得上。

婴宁成婚

婴宁很爱笑，怎么也禁不住；但是笑起来很好看，狂笑也无损于她的娇媚，人们都喜欢她。邻居的大姑娘小媳妇，争着和她亲近。

母亲选择了吉日良辰为他们举办婚礼。那天，婴宁穿上新婚盛装，笑得直不起腰来行礼。王子服担心她太痴傻，恐泄漏了夫妻秘事；可婴宁守口如瓶，从未透露过一句。

遇见母亲愁闷生气，婴宁来到跟前笑一笑就消气了。仆人婢女犯了错，求婴宁去和母亲说好话，责罚就免了。

婴宁爱花成癖，去亲戚朋友家物色，又偷偷典当首饰去购买。几个月过去，台阶前、篱笆旁、厕所边，无处不栽满了花卉。

戏虐西邻

王子服家后院有一架木香，紧靠西邻。婴宁常爬上去，摘花来簪戴、玩赏。

有一天，西邻家的儿子看见她，神魂颠倒。婴宁也不回避，反而笑起来。西邻子以为婴宁对自己有意，越发心旌摇荡。婴宁指了指墙根，西邻子以为是暗示他约会地点，心“大悦”。天一黑就去了墙脚下，婴宁果然在。西邻子扑上去就非礼，下身突然像锥扎一样，钻心疼痛，号叫着倒在地上。仔细一看不是婴宁，是一根枯木，枯木上有被雨水淋出的窟窿。邻家父亲和妻子都跑出来，点灯火一照，只见窟窿里有只大蝎子，小螃蟹那样大。邻家父亲劈了木头，弄死蝎子，把儿子背回家，儿子半夜就死了。这段情节和《王熙凤毒设相思局》何其相似！

邻居把王子服告官，揭发婴宁是妖邪。县官一向敬慕王子服的才学，深知他是个忠厚书生，要责打西邻诬告。王子服求情，这才免打释放。

母亲对婴宁说：“看你这痴傻轻狂劲，真愁人啊。真要把你抓到公堂上质问，我儿子还有什么脸见人？”婴宁发誓不再笑了。母亲说：“人哪有不笑的，得看时候。”

婴宁果然从此不再笑了，即使故意逗她，也始终不笑；可也未曾有过忧愁的脸色。

身世揭秘

一天晚上，婴宁对着王子服流眼泪。王子服觉得奇怪。婴宁哽咽着说：“从前咱相处时间短，怕说出来吓着你们；如今看得出，婆婆和你都真心疼我，我就说实话；我本是狐狸生的，狐母临走时，将我托付给鬼母（生父的前妻，婴宁的养母），相依为命十多年，才有今天。我没有兄弟，能依靠的只有你。养母的尸骨没有与父亲合葬，她在九泉之下常为这事悲伤。你要是不怕麻烦和花钱，就帮她圆了这个心愿。”王子服允诺，依婴宁说的日子，夫妻俩在荒野找到了坟墓的所在地，挖出了养母的尸首，皮肤还完好。婴宁抚着痛哭了一场，把养母抬进棺材，找到秦氏的坟，合葬了。

夜里，王子服梦见老妇人来道谢，醒来就对婴宁说了。婴宁说：“我夜里也见到她了，嘱咐她不要惊动你。”王子服埋怨怎不挽留她呢？婴宁说：“她是鬼。活人聚居处，阳气重，她怎么能住下去？”王子服又问小荣，婴宁说：“也是狐狸，最狡黠了，狐母留她来照顾我，经常弄食物来喂我，我很感激挂念她。昨晚问了养母，说她已出嫁了。”

从此每年寒食节，夫妻俩就到秦氏坟地上祭拜扫墓。一年后，婴宁生了个儿子。这孩子生来不怕陌生人，见人就笑，很有母亲那种风范。

异史氏说

婴宁，她没完没了地憨笑，好像是没心没肺。可她墙脚下的恶作剧，谁比得上她的聪明机智呢？她凄切怀恋鬼母，变笑为痛哭，谁不赞赏她的深情呢？我婴宁啊，她是用笑来隐藏自己的凄苦身世罢了。

婴宁，《聊斋志异》中最美丽的女子，婴宁一笑解千愁，婴宁一笑倾人城，各位看官，你喜欢吗？